上圖：陳招娣的資料照片。 新華社記者 盧琰源攝

她走了。

國家體育總局排球運動管理中心今天下午發布了一份沉痛的公告：解放軍總政治部宣傳部副部長，中國排球協會顧問陳招娣同志，因病醫治無效于2013年4月1日下午逝世，享年58歲。

她永遠活在人們的記憶里。

當年的隊友“鐵榔頭”郎平在微博中說：“親愛的招娣，上月去探望你時我們還在討論排球，我執教的每場球你都很關心并提出建議。你對親情友情都那么執著。還記得1981年我們奪取第一個世界冠軍那次，咱倆是室友，決賽前你腰傷復發但咬牙堅持拼完五局，是我們扶著你走上領獎臺的……你頑強的拼搏精神永遠激勵著我。非常想你！我們來世還作隊友！”

來世還作隊友！這是一個什么樣的人，當她不幸辭世后，能讓她的姐妹們發出這樣令人痛徹心扉的吶喊！

什么樣的苦練是苦練？

“姑娘們剛剛練完球，汗水濕透的衣衫緊緊地貼在身上。白色的排球撒滿一地，姑娘們正彎腰撿拾著。‘誰還想加練一會兒？’教練袁偉民沖著這群疲憊不堪的姑娘大聲問道。‘我加練一會兒！’一位靈巧秀氣的姑娘抬起頭來，搶先回答。她叫陳招娣，家住西子湖畔，是一位典型的杭州姑娘。”

這是節選自報告文學《中國姑娘》中的一段文字，以《苦練》為名入選了初中語文課本。

《苦練》中那個倔強拼命的女排姑娘，現實中更為頑強不屈。曾有記者在一次采訪中向陳招娣核實“加練”細節，她這樣描述當年情景——

加練的內容是連續救起15個好球。按理說，這并不是一件難事，但是那天的正常訓練強度本來就很大，人已經練得很疲憊了。在接到第9個球時，我實在跑不動了，就說：“我不練了！”

“你想不練就不練？這是訓練，又不是兒戲！”袁指導面無表情繼續自顧自地扔球給我，我蹲在地上怒目橫眉地瞪著他，心想：我是主動加練的，現在練不動了，那我還不能不練啊？于是，一個個排球在我面前彈開……每彈開一個球，袁指導就減掉一個好球。也就是說，如果其中有一個球沒有接起來，那么我之前接起來的好球就會被逐個抵消。

當第9個球從我眼前消失時，袁指導示意我從零開始。“我不練了！”說完后，我抱起衣裳，向場外走去。訓練場里靜悄悄的，我能聽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聲。教練和隊友們就在身后看著我，我這樣也不算英雄啊，我想。不行，還是得回去重練，我一定要救起15個好球給他看看！

我又跑回去重新開始。袁指導仍舊不緊不慢地發球，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。隊友們都哭了，當時我趴在地上，絕望地想：索性累死算了！但是嘴上仍舊不肯服軟，我氣咻咻地沖著袁指導大喊：“用不著你發慈悲！”

那次救起15個好球的代價，是我渾身上下整整疼了一個禮拜。

什么樣的拼搏是拼搏？

陳招娣1973年進入八一女排，3年后入選由袁偉民執教的中國女排。思想過硬、作風頑強的她在比賽中敢打敢拼，很快成為球隊的骨干力量。

1979年，陳招娣隨中國女排首獲亞錦賽冠軍，1981年首奪世界杯冠軍，1982年榮膺世錦賽冠軍，1983年陳招娣退役后，中國女排再奪三個世界大賽冠軍，成就了“五連冠”這一激勵了整整一代人的空前偉業。

在不多的幾次接觸中，陳招娣留給人的第一印象總是微笑著，有問必答，與人為善的樣子。但在當隊員和當教練的時候，她卻是另外一個人。

作為中國女排兩奪世界冠軍時的主力接應，性格倔強的陳招娣不但技術出色，她的頑強拼搏精神更是在球場上享有盛譽，至今排壇“獨臂將軍”的故事仍為人津津樂道：

那是1978年，從國家隊回八一隊打全國甲級聯賽時，陳招娣左臂橈骨首次受傷。1979年亞洲俱樂部冠軍日本日立隊訪華與中國隊在太原展開激戰，陳招娣在攔網時橈骨斷裂。兩個月后的第四屆全運會，陳招娣用繃帶吊住左臂，帶傷出戰，單手比賽。

長年累月的拼搏帶給陳招娣一身傷病，她說自己“腰傷發作時，整個人不能動彈，上下樓都要戰士背，心里特別過意不去，總覺得給人家添麻煩，可是不背，又寸步難行”。

拼搏，已經融入了陳招娣的血脈中。后來她當了教練、領隊，再到離開排球場，她還是這樣說：“現在只要看到球場，無論是什么樣的球場，也不管憑我的實力能不能贏，我都會一門心思地想上場贏球，這已經形成條件反射了。”

頑強拼搏、永不服輸，是軍人敢打必勝的戰斗精神，是中國女排精神的生動寫照，也是陳招娣鮮明個性的寫真。

什么樣的精神是“女排精神”？

記者曾問陳招娣：“在你心中，什么是‘女排精神’？”

陳招娣毫不猶豫地回答：“熱愛事業，團結協作，兢兢業業，持之以恒，吃苦耐勞，永遠堅持拼到最后一刻。個人強不算強，集體強才是真正的強大，為理想而努力奮斗！”

她無疑是深愛著排球。正如她自己所言：“我真的是特別喜歡排球，如果不是當年因患直腸癌接受手術，我還會堅持做我的排球教練，不會離開排球場。”

直到生命最后一刻，作為中國女排的老國手，陳招娣仍在牽掛著排球運動的發展。正如國家體育總局排球運動管理中心的公告中所說：“1993年以后，她長期擔任中國排球協會副主席和顧問，對中國的排球事業發展和中國女排的建設積極建言獻策……直到住院前，她還帶病堅守在比賽場……在生病期間，她仍然關心中國女排的比賽情況，以及中國女排今后的建設與發展。”

排管中心這樣的評價更是恰如其分：“作為老一代中國女排優秀運動員的代表，她為中國女排在世界上獲得‘五連冠’的輝煌成就，為中國女排‘頑強拼搏’精神的傳承，為中國女排‘全面快速、靈活多變’的技戰術特點的形成做出了重大貢獻。”

斯人已逝！

前中國女排主教練陳忠和說：“驚悉老戰友陳招娣將軍逝世，心情十分沉重。回憶一起奮斗的歲月，猶歷歷在目。”

前國家隊女排主力二傳馮坤也表達了自己的悲痛心情，她說：“希望陳阿姨一路走好。”

一位網友留言說：“不相信這是真的！女排精神鼓舞了八十年代的‘新一輩’！一路走好！我們永遠懷念你！”

最讓人心碎的，是一直陪伴她與病魔抗爭的女兒的喃喃自語：“坐在從醫院回家的車上，抱著媽媽最自豪的軍裝，突然間我變得那么不愛說話……媽媽，我真的很愛您，如果有來生，下輩子我還要做您的女兒，永遠！”

（中國體育報記者賈海紅為本文提供資料和幫助，特此致謝。）

（解放軍報北京4月1日電）